“王謝之爭，文人學士之爭，能得王氏支持，至少得了一半文人的認同，王氏如果壓了謝氏一頭，得王氏支持有更大的好處。”
王祺云道，她原本沒想這么多，在顧香茹一再的提到“王謝之爭”后，驀然明白過來。
這也讓她更確認這件事情的背后是怡王和珍妃。
“當初珍妃娘娘看中我的時候，我以為她是真心的對我，即便最后沒有旨意下來，我也沒在意，只說以后再定，此事宮里也知道，等的就是旨意。”
王祺云恨聲道。
“當時是真心的。”虞兮嬌提醒她道。
“現在是南唐那邊提了什么要求嗎？不許我這個未來的側妃存在？怡王身邊一干二凈可以選身份更尊貴的南唐公主？”
王祺云笑道，只是笑意嘲諷，有些地方她是猜的，但也只有這個原因。
“應該是的吧，可能是南唐那邊的要求。王氏女為怡王側妃，身份不一般，南唐貴女嫁過來可能壓不住你。”
虞兮嬌上下打量了王祺云幾眼道。
以往的王祺云跟在六公主、七公主身邊并不起眼，現在看來也是被小瞧了，所有人都覺得她就只是一個跟在兩位公主身后搖旗吶喊的小嘍啰。
“求虞三姑娘助我。”王祺云站起身，又跪了下來，現在能救她的也唯有這位以往她最看不起的虞三姑娘。
求人，她很有態度。
伸手從袖口中取出一封信，遞給虞兮嬌。
明月接過，送到虞兮嬌面前。
虞兮嬌看了看王祺云，然后拆開信。
信沒封口，是王祺云才寫的，上面不但有王祺云的自己簽名，還有她的二個小印。
虞兮嬌不急著看信，目光落在其中一個小印上，仔細的看了看之后，忽然笑了：“這是側妃金印。”
金印，她沒有帶走，就藏在自己屋子的某一處，這也是她給虞兮嬌的投名狀！
“珍妃為了交好王氏，特意早早的送到王氏族里，祖母讓人送給我的，即便是沒有旨意下來，我也是早早定下的怡王側妃。”
王祺云道，她之前有多感激，現在就有多怨恨。
信上面寫的是她“自縊”的真相，為了說的清楚，她甚至還點出當時勒她脖子的兩個婆子的名姓，那是她祖母身邊的貼身婆子。
王祺云是大房的姑娘，大房的太夫人就是她的親祖母，往日對她也是恩寵有加，王祺云以為祖母最疼愛的是自己。
“王姑娘知道這代表的是什么意思？”虞兮嬌放下信，看向跪在她面前的王祺云。
“虞三姑娘，我知道，王氏處心積慮的想介入儲君之爭，想真正的成為文人中的第一，有了這封信，再加上之前的事情，王氏的名聲會掃地。”王祺云道，眼中閃過一絲腥紅，她恨王氏，恨珍妃，也恨那位就要娶和親公主的怡王。
她的確愛攀個高枝，但也是珍妃看中了她，是珍妃讓她成為怡王側妃。
這些人給了她這么大一個畫餅，最后卻要了她的性命。
不只是珍妃，還有自己的祖母，自己最好的閨密，這些人都在要她的性命，要用她的性命鋪一條青云之路。
“離京之后想干什么？”虞兮嬌換了一個話題。
“隱姓埋名，當一個普通的女子。”王祺云頭微微低下，笑容苦澀，“以后不會再有王祺云，王祺云已經死了。”
“需要什么？”
“需要麻煩虞三姑娘送我出城，再替我準備一份戶籍。”王祺云道，戶籍是最重要的，沒有戶籍她寸步難行。這也是她現在絕沒可能弄到的。
虞兮嬌抬眸看向王祺云，眸色平靜安穩，而后忽然笑了“王姑娘怎么覺得我有這種東西？這種東西可不是普通的，難道為了這封信，我就要冒這么大的險？王姑娘還有何以教我？”
王祺云猶豫了一下，伸手從袖口中取出一個長長的飾盒，打開后是一對簪子，呈給虞兮嬌。
簪子挑起鳳形，眼珠是一對紅寶石。
大晉關于鳳形簪是有規制的，這一對不多不少，正是側妃的規制，倒是沒逾越。
不過，賜婚的旨意沒下來，王祺云就不算是正式的側妃，這簪送的早了一些。
王祺云原本不想拿出來的，這對鳳簪必要的時候可能給她極大的好處，就算沒錢了，還可以當錢用。
不過虞兮嬌一說，她就知道自己需要更大的誠意，眼前的虞三姑娘不會因為覺得她現在可憐，就會真的幫她。
這一刻她清醒無比。
這對簪子是必獻的。
有了這對簪子，信才更真實。
“側妃所用簪子，珍妃娘娘還真的下了不少本錢。”虞兮嬌接過，感嘆了一聲，珍妃為了拉擾王氏一族，連定制下的側妃的簪子都送了。
“其實不只是這么一對簪子，是一套側妃的首飾，祖母暫且替我收著，只給了我這么一對，平時也不能戴，也就自己看看，把玩一番。”
王祺云戀戀不舍的看著簪子苦笑道，珍妃娘娘送的很多，超過了她們的想像，這才讓王氏更加認同珍妃，認同怡王。
就算賜婚的旨意沒下來，也不覺得什么，只是權依之計。
“珍妃娘娘還真的會籠絡人心。”虞兮嬌道，“王姑娘，我最多只能找一份其他地方的戶籍，不可能是京城的。”
“是……是哪里的？”王祺云臉色激動。
“邊境的，可以嗎？”虞兮嬌沉默了一下。
“能馬上拿到嗎？”王祺云不敢再回去，她出門的時候，帶了個小小的包裹，里面有她往日的首飾和銀錢，“我怕這個時候，已經有人……到我的屋子了。”
像那樣地派兩個婆子要她的性命，想到那一日王祺云渾身戰栗，手腳冰寒。
她一刻也不能再在那里呆下去了。
“這個時候城門已經關了。”虞兮嬌直言道。
“我知道，我……能不能在府上稍稍待一個晚上？”王祺云咬咬牙，低聲哀求，“虞三姑娘，就在后門處靠一個晚上也是可以的。”
“王姑娘怎么來的？”虞兮嬌突然問道。
“馬車過來的。”王祺云道，怕虞兮嬌讓她現在回去，又道，“已經回去了，原本是母親安排好的，不會有人知道。”
“王姑娘就不怕我不答應？”馬車已經走，人留下，這是不管不顧了。
“如果真的如此，那也是我命當絕，怪不得誰。”王祺云緩緩地低下頭，眼盈于睫，眼底茫然。
如果真到了那個地步，她就自己想法子出城，最后的結果，可能基本上是會被找到。
“王姑娘，就在后門處的院子里稍事休息，明天一早，離開可好？”虞兮嬌伸手把王祺云扶了起來。
她當時說給王祺云的話，就是給她留一個找上門的借口，王祺云既然抓住了這個理由，她當然會伸手。
不管是王氏一族也好，還是珍妃也罷，原本她們的事情和自己沒有關系，但現在有關系了……
“真的可以嗎？”王祺云茫然的眼神激動起來，順著虞兮嬌的手站起，眸色期待。
“王姑娘先去休息。”虞兮嬌微微一笑。
她笑容平靜，看著讓人安心，王祺云高高提起的心落了下來，忍不住又提醒道：“虞三姑娘，可能這個時候，她們已經知道我不見了。”
“會如何？”虞兮嬌反問。
“今天會派人找我，但凡可能的地方，都會去找，明天也讓人守在城門處，憑著珍妃娘娘的能力，會讓人查看每一家的內眷出門。”
憑著珍妃的能力，對官府說一聲，在城門處查人是肯定的。
“明天城門處原本就在戒嚴，甚至不需要珍妃出面，城門處也會嚴查，你想出城，很不容易。”
虞兮嬌點頭。
“那……怎么辦？”王祺云一驚，她之前只想到自己的事情，卻沒想到還有明和大長公主的事情沒有解決。
明和大長公主府上被查抄，所有人被關了起來，據說正在審問，問的還是明和大長公主謀害安國公府的事情，還有一件是之前行刺安和大長公主的事情。
兩件事情現在都按在明和大長公主身上。
可現在明和大長公主生不見人，死不見尸，整個京城都在戒嚴，她方才是天一黑就走的，當時沒想太多，只想著趕緊離開，生怕晚了祖母處又要派婆子過來，到時候自己的命就留在那里，想走也走不了。
而今想來還真的是運氣，若是走得再晚一些，就算沒被自家府里的抓住，也得讓外面戒嚴的人給抓住。
關乎到明和大長公主，王祺云知道這事就更難了。
“王姑娘先去要息，我再想想。”虞兮嬌道，這事的確得好好考慮，王氏族女不見了，又和怡王有關系，特別在這種時候。
“多謝虞三姑娘。”王祺云再次深施一禮，知道這個時候自己沒有任何辦法，只希望這位虞三姑娘真的能助自己。
若真的到了最后的關頭，她也是不惜一死的。
就算是死，她也不會放過這些人，當初她們是怎么哄著自己，怎么對自己說的，現在毫不猶豫地就拋棄了自己，就如同拋棄一塊無用的抹布。
珍妃也罷，祖母也罷，都是如此，甚至整個王氏家族還想借著自己的這條命，再往上攀一頭，踩下謝氏，王氏再往上走一走。
她就算是死，也不會放過她們，脖子處的勒痕隱隱作痛，她也算是死過一回的人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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