隨著這個穿藍色布衣的姑娘走入院落后,許游打量了一下里面的布置:
頗為寬闊的庭院被白墻青瓦圍攏,腳下是石子鋪路,兩側有花卉種植,其中不少都是頗為名貴的品種;
還放有一只造型精巧的灑水壺,石子路邊更有一座小涼亭,其內放著幾張石凳;
涼亭旁不遠有著一眼水井,井口有打水架臺。
除了這些以外,還有一棵橘子樹種植在庭院一角,橘子樹旁有著一汪小池塘,搭建著一座玲瓏假山;
那池面漂浮著些許落葉,如船兒游曳在河水之中;
火辣的陽光下,池面總折射著點點斑駁,幻若虹光。
許游再看向了屋舍正廳,入目是四扇掩著的梨花木門,上面似乎還有雕刻痕跡,一扇扇紙窗朝外打開,有陽光灑落房庭。
總體看來,這一處院落布置典雅而又講究,由景觀人,想來那個出租房屋的王夫人,應該是一個整潔而又體面的女子;
不僅體面,而且應該比較有錢。
‘此地如此雅致,我在芒軒城的住處也算不差,卻是不能與之比較;
‘這位王夫人,能在洛陽城擁有這么大一個院落,且是這么個講究布置...講究的前提,是得有錢...
‘她還有另外幾處院落出租...
‘嗯...是個有錢夫人。’
看著這滿滿金銀味道的庭院,許游思維發散,一道聲音將他喊回了神:
“公子,麻煩你先在涼亭中稍候,我去屋內喚夫人出來與你商談。”
卻是那個引路女子開口言說。
“麻煩了。”許游禮貌點頭,對著這位姑娘感激笑了笑。
不知是天光太烈,還是別的什么原因,這藍衣姑娘臉頰似又紅了一分。
她走向了庭院正屋,手放在梨花木門上的時候,又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已經坐在石凳上納涼的許游。
姑娘目有亮光,臉上不自禁露出笑意,隨后推門而入。
許游等了小片刻,那廳堂有兩道身影先后走出,他聽到動靜便抬頭看去,走在后面的是剛剛那個姑娘;
前面的則是一身穿淺綠絲織衣裙,身姿略有豐腴的美麗女子;
這女子肌膚細膩,看著不出三十,五官姣好,青絲盤的精致,臉上畫有淡妝,更添一抹顏色;
此刻她正撐著一把遮陽紙傘款款而行,走姿優雅,自有一股吸引人的韻味。
女子走到涼亭內,將紙傘輕輕合上,對著許游微笑做了個萬福。
許游起身作揖,女子面有淡淡笑意,剛好露出幾顆貝齒,她緩聲道:“這位公子倒是好生俊俏,敢問公子姓名?是為租房而來嗎?”
她話語說完后便坐到石凳上,雙手疊放身前,雙腿微微側攏;
其之儀態優雅端莊,渾身有著一種體面的腔調。
而那個有著幾分顏色的藍衣姑娘,則是從剛剛開始,便一直偷偷打量著許游。
“見過王夫人,在下許木,之前看邸報有記載,來此確為租房一事。”
許游面不紅心不跳報了個假名,等女子坐下之后,他才重新坐下,臉上掛著禮貌笑意,面對這般女子,神色卻沒有絲毫促狹。
見許游舉止落落大方,又形貌清朗——穿的也是絲綢衣物;
于是,這王夫人眼中便有了幾分欣賞,她嘴角噙著笑意,點頭道:“不知公子看中的是哪一間院落?”
“霖水街第九戶。”許游回應道。
“那一間啊?”王夫人微微蹙眉,以手輕捥發絲,言道:“那間院落頗為狹小,里面可不好做太多布置;
“既不能種植橘子樹,亦難搭建涼亭,還有池塘怕也無法挖掘...許公子不再考慮考慮?”
聽到這些話,許游不由沉默下來,難免覺得這位王夫人似在有意無意炫耀優越感...
他吸了口氣,輕聲道:“在下初來洛陽,身上攜帶的錢財并不充裕,所以...”
“哦...原來如此。”王夫人歉意道:“倒是我想的不夠周全,唐突了許公子,抱歉抱歉。”
“王夫人言重了。”許游保持禮貌。
那藍衣姑娘站在王夫人后方,見許游彬彬有禮,她一雙眼睛越發有神采了些。
涼亭內,王夫人淺笑道:“許公子真是懂禮之人,剛剛我只是建議一下,你要租那處院落自無不可;
“不過許公子啊,我得提醒一句...那處院落雖然不算太大,但其實并不算小...一月租金一兩銀子,這個沒法降低;
“還有啊...我多嘴一句,想來許公子來洛陽城,是為了找一份舒心工作吧?”
見許游點頭,她笑了笑,又道:“算是善意提醒,洛陽城內體面一些的工作,比如琴師、丹青師、狀師等等,一個月都大抵有不菲的酬勞...約莫在四兩銀子左右...
“有些更高的,比如我家夫君,他開著一間不小的雅物鋪子,賣些折扇、筆墨之類的精巧物件,一個月約莫能有九兩銀子,呵呵...”
‘王夫人你有所不知,我本有一份體制工作,一個月十五兩白銀...比你家相公還多六兩...’聽著這女子有些炫耀的言語,許游不禁腹誹一陣;
但他臉上不露絲毫情緒,保持著禮貌且得體的笑容,恰如其分的點點頭,露出幾分驚訝神色——以此配合這位很有優越感的大城貴婦。
王夫人嘴角笑意更多,接著道:“所以啊,許公子,你租下房子之后,需要早些將工作的事定好...
“最好一個月不要低于三兩銀子,這能讓你在洛陽過得頗為舒適,你覺得呢?”
王夫人的笑容優雅而又得體,跟許游交談一陣,滿足了她一些表達欲。
“王夫人提點的有道理,在下感激在心。”許游微笑點頭,提議道:“不過在下想問問...可否三月交一次房租?
“若是按邸報上寫的半年一交,一下子讓在下拿出六兩銀子的租金,外加三兩銀子的押金...那在下這段時間,可能會過的...有些拮據。”
“呵呵...”王夫人換了一個同樣很是優雅的坐姿,淺笑道:“若是他人這樣言說,我想來是不會答應;
“不過許公子大方有禮,又生的這般好看,我還真沒法狠下心讓你去別處租房;
“便答應你,三月交一次租金,押金卻不能降低,如何?”
許游起身作揖道:“自無不可,多謝王夫人。”
院落涼亭,坐于石凳上的王夫人搖頭淺笑,儀態總有優雅意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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