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倒也不是。”
“父皇您是堂堂帝王,有那么多孩子,若一個個都在乎,也在乎不過來。”
“更何況,我小時候也的確得到了不少優待。”
“生在皇家,本就不該做什么多情人,不是嗎?”
沈曦在一旁坐下,平靜的闡述事實。
“我并不怨恨您這些。”
“可您對太子哥哥做下的事,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的。”
“我從沒見一個人,可以自私薄涼到這種地步。”
“您可以不愛您自己的兒子,卻沒必要非要把他往死路上逼。”
明帝愣愣的看著她,氣的想反駁。
可他早已不是那個掌握著生殺大權,呼風喚雨,想處死誰就處死誰,想給誰一巴掌就給誰一巴掌的帝王了。
這放在以前他一個巴掌扇過去。
沈曦這個女兒也只有跪地認錯的份,并不敢多說什么。
現在他依舊是高高在上的帝王,只不過已經是空殼子一個了。
表面上看五皇子當初阻止了大皇子造反,進宮救駕,又一直在侍疾。
其實不過是走了個大皇子,又來了個五皇子,一樣的造反,要的都只是他這個位子。
也是他大意,身邊出了奸細,投靠了五皇子。
再加上他被大皇子折磨,身體徹底垮掉,根本沒行動能力。
即便有心清理門戶,也清理不了。
他現在只能先做著這個傀儡,找時機叫自己的心腹回來救駕。
他手里還有一張底牌……
但這個機會并不好找。
他身邊除了劉安,全都是五皇子和蘭妃的人。
劉安也只是五皇子為了不被人懷疑,才留下的。
但作為他的心腹,劉安行動受限,根本出不了這名揚宮,也送不了消息出去。
所以……
明帝認真的看了女兒一眼,沉默許久重重的嘆了口氣,“你說的對,的確是父皇糊涂。”
“可是孩子你要知道,父皇與你太子哥哥的矛盾也是有原因的。”
“當年皇后可是朕親自求來的,朕心悅于她,想盡辦法將她娶進了府,一心一意對她好。”
“很快,她便生下了太子,太子小時候長的跟朕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。”
“朕那時候將所有的心血都傾注在了太子身上,即便大皇子年長于他,朕也一直只偏心太子。”
“可是后來朕與皇后生了嫌隙,皇后根本不喜歡朕,不在意朕,她早在出嫁前心里就有了別人。”
“她怨恨朕拆散了她的姻緣,故意冷落朕,還一直離間我與太子的父子關系。”
“我堂堂帝王再如何喜歡,也不至于卑微到向一個女人跟孩子低頭。”
“再之后你也知道了,我與他們母子漸行漸遠,鬧了這么多年,但我沒想過讓太子出事的……”
說到這,明帝的眼淚落了下來。
堂堂帝王竟然會落淚。
任誰看了怕都以為他一定是后悔了。
可沈曦知道他說的全是謊話。
明帝當年娶皇后,為的就是葉家的權勢。
皇后從沒背叛過明帝。
相反,皇后就是因為當年太單純了,相信了所謂的帝王的愛,沉浸在其中無法自拔,沒有過多的防備,才使得自個被害,獨子落下了一身的毛病。
現在在她面前落淚?
幼稚的可笑。
虛偽的可笑。
不過明帝能做到這一步,說明他已經很著急了。
沈曦神色淡淡的看著他,“就算我相信父皇說的,又怎樣呢?”
“太子哥哥已經不在了。”
“我努力的接手他的事,一心想幫他做好賑災這件事,就是希望他還活著,他能好好的回來。”
“可是現在他仍舊沒有任何消息,我知道他…肯定出了事。”
“他和嫂嫂,還有逍兒全都出了事,逍兒才多大,一歲大的孩子,他甚至什么都不懂。”
“太子哥哥的事是誰做的,您不清楚嗎?”
明帝臉色有些難看。
難道她已經知道了?
“如果您早些處置大皇子,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。”
聞此,明帝又放心了些。
也是這丫頭怎么可能知道其中還有他的手筆。
這丫頭聰明是聰明了些,只是太重感情,人一旦太過重感情,再聰明的人也沒什么用,感情用事,難當大任!
在明帝眼里,沈曦重感情這一條是最致命的弱點。
不過他倒是很欣慰沈曦還有這一項弱點,否則他真怕控制不住這個女兒。
“十一,是父皇錯了。”
“父皇雖然知道他們幾兄弟不和,可想著他們怎么也會顧念兄弟親情,不會趕盡殺絕,誰知大皇子這逆子竟然如此狠毒。”
“他害死了太子,還要弒父,是朕錯了,可他畢竟是朕的兒子,手心手背都是肉,朕當初也不可能對他趕盡殺絕。”
“正如朕之前雖然罰你,可朕也是真的心疼你這個女兒的。”
“父皇這么多女兒,你是父皇最放在心上的,只是身在父皇這個位置,有些事總要以大局出發。”
“當初逼你和親,父皇心里又豈能不難受呢?”
說著,明帝那眼淚又落了下來。
此刻的他不再像一位高高在上的帝王,而像是一位風燭殘年,懺悔不已的老父親。
之后明帝又說起了許多沈曦小時候的事。
有些事他記得的確很清楚,甚至連一些細節都記得。
他似乎想通過這一點來證明,自己對這個女兒真的很在意。
沈曦聽著聽著鼻子一酸,沒忍住紅了眼眶。
她急忙別過臉去,抬頭,讓眼淚倒流回去。
而后,轉過身來裝作沒事人似的繼續聽明帝說她小時候的事。
都是七八年前的事了,那時候她正得寵。
明帝也的確給予了她最好的。
跟別的公主相比,她吃得苦最多,但得到的也確實是最多的那個。
“父皇,時候不早了,您該喝藥了。”
“太醫說了,這個時辰您得休息,不能讓任何人打擾。”
“您這身子剛剛見好,可經不起這么折騰。”
“十一妹,妹夫在外面等你呢,我送你出去?”
然而,話說到一半。
五皇子便進來了。
明帝皺了皺眉,“朕有多久沒見你妹妹了,就想和她多說幾句,太醫那些話無非是怕朕身體不好,會怪罪他們,不可全信。”
“父皇,這您不休息,十一妹也累了。”
“更何況,朝臣們可都等著您重新臨朝呢,您就好好養養,好早日上朝不是?”
“來人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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